Julia Berger 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像她这样的女人在哪里都不多见,然而根据经验,在充满画廊和古董店的街区碰见这样的人机会更大,佛罗伦萨的Via dei Fossi就是这样一条街,我们就是在那里初次见面的。
我当时走进了 Via dei Fossi 的一间精品店,就是那种你几次经过都向橱窗内张望,里面虽然没有你立刻想要的东西,但有天仍然忍不住走进去看看的地方。说到精品店,我真不觉得这年头世界上还有多少间真正担得起这个好听的名字了—— 无论走到哪里都看到一样的东西,有时为了掩饰这种尴尬,许多门店会推出『城市限定』商品,就像星巴克的城市限定马克杯,但喝下去的仍是索然无味。那天 Julia穿着一身印花及膝宽衬衫,看起来毫不费力。一周后我又和她约见时她那件衬衫再次被别的法国游客称赞了,我想称赞她是听得多了,几乎每个走进她店内的客人都要留下几句,关于她的店或者她本身,而她则一如既往受宠若惊似地回应着,赞美是谁也听不厌的。 「我非常喜欢这条街,这里是与众不同的,」Julia 对我说,「这里有许多很棒的古董店,还有艺术品」。知名的Liverano & Liverano 裁缝店也在这条街上,不过不同于我对这条街的喜欢,Julia 直接从旧金山搬过来在这里开了一间精品店!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门的呢?」我问。
「每天早上 10点到傍晚 7 点。」
「我的意思是,你是何时成立这间店的?」我期待着一个悠久的年份。
「就在上个月!」Julia 轻松答道。
2020 年,就在疫情肆虐,欧洲乱成一锅粥的时候,Julia 决定从北加州搬来意大利生活。我问她为何想离开旧金山的家而搬到这里,她直言不讳美国已经不再让她喜欢:「这个国家正在朝着某个方向发展,不是好的方向······」其实,许多人来到新的地方都是因为旧的地方——即使有再多回忆——已经不再让人喜欢,而这并不值得可惜,而往往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走进 Julia 的这间店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我简直能住在你店里了!」有位女士离开时这样感叹。目之所及,一切都是围绕生活本身展开的:大约百分之四十是床上用品;百分之四十餐桌摆设,包括银质餐具、水晶器皿、餐盘陶器、桌布餐巾等一切你能想到的漂亮玩意儿;剩下百分之二十则是礼品,婴儿用品和文具——你甚至可以买到伊丽莎白泰勒私人爱用的带有漂亮弧线的Pineider信封信纸。
我希望给到人们一个不同的购物体验,不只是关于衣服,手袋和鞋子,而是给人们一个探索的空间,去畅想和发梦,去思索他们想要的是怎样的生活。
面对 Julia 店里那些优雅精致的床单,枕套,浴袍,餐巾等等,想空手而归是很难的,而当一对夫妇问询一套床上用品时,我在另外一间屋内听到了一个不菲的数字。不过对于 Julia 的许多客户来说,他们是甘之如饴的:从欧洲皇室到美国上流社会,Julia 才能提供的独一无二的审美和工艺是这些格外要求品质的客人在世界各地遍寻不获的。定制的过程通常需要六到八周时间,从字体的设计,色彩的搭配,到花纹绣工的选择,客人可以根据自己的审美和装修风格在 Julia 这里为自己的家打造出独一无二的氛围。
其实早在开设佛罗伦萨的这间实体店之前,Julia 就已经是美国室内设计圈中的知名人物了。想想加州海岸边那些豪宅,在重金完成装修工程后总得呈现出温馨又体面的「家的感觉」好让 AD和 House Beautiful 的摄影师走进去拍照不是吗?这时候 Julia 就会接到来自某某名设计师的电话了······
Julia从小就对于让生活空间变美这件事富有热情。在日本东京和美国旧金山双重背景下长大,她受到她日本母亲的影响很深。小时候,她的母亲在日本教授烹饪,而每节烹饪课之前,Julia 都会帮她母亲一起摆设台面。在富有艺术氛围的家中,母亲教会了 Julia 对各种和服面料和陶器的鉴赏。 Julia 在日本的家是斯堪的纳维亚风格的,那些简约漂亮的线条勾勒出她日后的审美。就像她记忆中木结构的日本传统建筑和那些举行茶道的和式房间,在榻榻米上进行的一切都是减法的艺术:「我品牌的风格是富有装饰性的,但骨子里我喜欢现代感和简约。」
Julia 这样解释她的品牌美学:「以古典的视角,回到手作的传统中去,因为机械制品总是大同小异缺乏新意,我想结合传统的字体和制法与现代的审美。」传统和现代的结合,这听起来有些老生常谈了,但真的做到恰如其分却不容易。 Julia 对古典亚麻织物和古典字体很有研究,为了找寻工坊和匠人,她已经往来意大利三十年时间,网罗仍然通晓传统织法的绣娘和其他各类能工巧匠。许多店内见到的餐巾和枕套的绣法都是两三百年历史的老工艺了,带着从时尚产业的工作经验, Julia 将它们重新设计过,赋予他们新的光彩。
因为一切都是由手工制作,所以一切都可以客制化——水晶,银器,桌布,床单,甚至餐盘。 Julia解释道:「不是我看到了喜欢的东西所以立刻买走它,而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我愿意等待把它变成我独有的版本。」在Julia B. Handmade for Life的品牌集录中,已有超过一万三千多个为不同客户定制的字母组合。除了拥有超过百种字母组合方式,Julia更亲自着手设计字型,「困难的部分是字体的设计。」Julia不太喜欢那些过于繁复的花体,而是更中意art deco风格的简约字型。她很女性化,但同时又很刚强。
有些人收集鞋子,有些收集手袋,而 Julia 则收集了数不清的面料:亚麻,丝绸,棉布,各种花式和针法,还有纽扣和缎带。像所有孜孜不倦的收藏家一样,每购入一件都是抱着「总有一天我会把它们用在某个地方」的想法。于是中厅里那盏巨大的圆吊灯就是用一条 19 世纪初的裙摆车成的,还有陈列婴儿用品的粉色房间内的方形吊灯也是一样。
Julia 是个有「vision」的女人,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中文词,既不是「远见」也不是「洞见」,而是一种对特定事物的眼光,就像画家看到纯白的画布已经在脑中勾勒出了整幅画作,胸有丘壑。当她向我描述她将如何在今年的圣诞夜把两张定制的大理石长桌拼在一起,关上所有电灯,只点满蜡烛,布置鲜花,在店内和所有伙伴举杯庆祝的时候,你只有看着她眼中的神采赞叹的份儿。顺带一提,这间店本来是一间艺廊,墙上挂满油画那种。 2020年6月,当 Julia 和丈夫刚刚抵达佛罗伦萨时,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做出人生中的一个重要决定。直到 2021 年2月份,她发现了Via dei Fossi 街上的这片空间,「我第一次看到这里时已经见到了整间店的样子,所有一切……」
在和丈夫从佛罗伦萨开往米兰的车上,Julia 望着窗外突然说:
「你知道吗,人们将首先涌向意大利,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先!当旅行限制被解除时,当人们来到佛罗伦萨时,他们将会向往像这样的购物体验的。」
于是她当即决定:「This is the time to open! Let’s do it! Now!」(「现在就是开店的好时机!做吧!就趁现在!」)
意到笔随,当九月中旬我站在店内时,一切都像是本就存在于那里一样。